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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，奴隶社会用“分邦而治、分土而食”的采邑制度实行统治，比较松散；秦统一后加强了中央集权，分天下三十六郡后又四十郡，行政上依次为国、郡、县、乡、里、村；再以后有元朝的省、路、府（州）、县、村社、里甲（坊、厢）；再后有清的省、道、府、县、乡、保、甲。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政权制度大家都知道得很清楚，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叫屯，是行政的最低层、社会的最底层。根据“十户为一甲、十甲为一保”的划分，屯也就算保的一半儿吧。可是，在那个如火如荼的激情年代，古人所说的“天高皇帝远和鞭长莫及”都失去了它的真理价值。而对于我，恰恰是这个席卷全国每个角落的文革飓风，为我筑就一个必将伴随一生的爱好。
现在的屯也就是那时的生产小队，小队部是大家聚集的地方，人们没有什么文化生活可言，只有这里是个粗俗而放松的娱乐去处。我们小孩子也时不时地去凑凑热闹。
老韩头儿，是我们屯老老少少对一个从北京下放来的四十多岁人的称呼。他已经来了快十年了，可没人清楚为什么来。他整天很少说话，除了干最脏最累的活儿，就是背着筐到处拾粪，还有就是在会议上恭听每个人的训话。
在我小学三年的时候，文革已经进入尾声。“四类分子”的境况有所改善，惊心动魄的批斗和提心吊胆的体罚已经基本没有了，人民公社的社员们也与他们和平相处了。老韩头也不挨批了。习惯了政治运动的人们似乎不想很快平静下来，于是大家就经常就拿他开涮，在并无恶意的玩笑中他的话也比从前多了些。
一天晚饭后，大家又聚到一块，主题是一帮年轻人比赛摔跤。大虎和安子是老对手了，终于轮到他们俩上场。一阵激烈的争夺，安子一下了抱住了大虎的双腿。他想用肩顶把大虎摔个仰面朝天，可大虎死死抱住安子的腋下就是不松手。两人就这么耗着，大伙儿也随之兴奋地起哄，各有各的加油对象。这时只见老韩头儿窜了出来，大喊一声：“安子往后扔啊！”。安子真机灵，一个挺腰仰身就把大虎头朝下扔到了身后。人群一阵欢呼。大虎急了，涨红着脸冲着老韩骂道：“操，有能耐你**上来试试！”大伙又是一阵起哄,几乎每个人都想看这个老头儿怎么出丑。老韩头等喧闹稍稍弱下来，说道：“这么地吧，我趴到地上，大虎你再挑四个人，你们五个一起摁住我。我喊一二三，要不是我站着你们全趴下就算我输！”大话一出，跳出一大帮，大虎虎着脸指定了四个人，把老头儿结结实实地摁住。一------二--------老韩头儿开始数数，小伙子便开始加劲，只听一声让人心颤的大吼-----三！老头说的结果出现了，院子的人也全哑了。
从此，虽然大家还仍旧叫他老韩头儿，可态度和表情乃至于背后闲聊的内容，都对他充满了敬重。老韩头儿的名声不径而走，从四面八方赶来要拜师学艺的渐渐多了，可他就是不答应。而我只缠了他两三次就成功了，完全因为我父亲是个医生，最没有政治倾向的医生，在老韩头儿倍受轻蔑和煎熬的那些年里，他在我父亲这里享受的是和所有人一样的真诚和耐心。
屯子东南的小杨树林是我们一老一小晚上练功的圣地。由于它离屯子有二里多路，林子又很密，所以没有人知道我在学中国跤儿。一个月两个月，我们天天练的都是扎桩、抢把、梅花步什么的，没有新玩艺。老头儿说了，这些东西起码要练三年，我都听傻了。大约在第四个月的时候，老人家突然象换了一外人，取消了我的基本功训练，开始教起了抱、背、别子和里外刀技法。甚至还传授了几手绞技之类的黑手，我的身上每天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，他只让我用点燃的白酒擦一擦，效果也不错。十几天下来，我的骨头都要累散架子了。就在我越练越来劲儿的时候，他却对我说：“我不能再教你了，你爸反对呀！”尽管我蛮缠了好多次，可他从没有丝毫动摇。后来我只好认了。
1978年，老韩头走了，再也没回来，听说是落实政策回原单位了。我那时太小了，难过了几天就把他忘了，直到今天我还不知道他的任何历史，甚至他家庭的一点点情况。。。但由于有了他，我对武术却越来越迷恋，先后学了少林、形意、鹰爪等拳术，后来又有缘拜在号称“康德第一保镖”的霍殿阁的儿子霍青山老师门下系统学习八极拳。
武术让我体会太多太多，从以打架赢人为目的开始，逐渐懂得了它与人生的内在关联，懂得了人与人之间竞争的许多道理。我体会到了“把武术作为道去修炼”的真正意义。艰苦训练使自己的意志得到了磨练，它教会了我如何面对挫折，如何面对对手，如何理智而果断。而就是这童年中没有任何刻意，甚至是在不知不觉中打下的性格根基，在人生的拼搏中却发挥着决定性的作用，让我受益无穷。。。。。。
我的韩老师，你现在好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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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2-22 17: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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